“书院是宋代的地方教育组织。书院之名始见于唐代,但发展于宋代。最初,书院为民办的学馆。原由富室、学者自行筹款,于山林僻静之处建学舍,或置学田收租,以充经费。”

吉隆坡茨厂街与它的单轨火车站(Maharajalela)交界处的陈氏书院,应当是吉隆坡最熟悉的“书院”吧。它妨如苏丹街茨厂街的入口,且墙屋脊墙上陶塑巧夺天工、犹如上演粤剧,往往便是来吉隆坡茨厂街者最初的印象。然而,书院并非书院,这是美丽的误会。

曾任陈氏书院义务秘书的陈国庆接受《大纪元》的访问,了解当中因由。陈氏书院是以广州陈氏书院为模型而建的,原来的广州陈氏书院是叫陈家祠,但清末时候据说孙中山与同盟会常暗自附属地方宗祠,以推广革命。为了让宗祠与革命撇清关系,当时的满清政府就要宗祠改名,所以陈家祠成了陈氏书院。辛亥革命以后,广州陈氏书院亦恢复旧名。然而南洋这边的,却依旧唤作陈氏书院。(注一)

不是书院,是宗祠


petaling street chen shi shu yuan 030812 04为人莞尔的是,老陈氏书院不教书,现代陈氏书院楼上有补习中心、人文图书馆、兴办人文课程,启迪公众。我以为,如此以来陈氏书院依然存在社区发挥功能,依旧在市民的生活里扮演角色,当古迹成为生活里的一部分时,古迹才算是活着吧。我不认为就算保住了老建筑的外观、装潢,里头的人被赶走了,古迹就真的保护了下来。要延续古迹在社区的生命,就必须让市民能一直使用下去。

过往我也以为将老房子改为精品旅店、背包客栈,是最好的归宿,然而这几年下来,与许多古迹学者、社区保育者的交流,渐渐的觉得这样的社区是属于旅客而已,而并非属于市民的。

上星期,有幸与吉隆坡暨雪兰莪中华大会堂妇女组主办吉隆坡老街导览,获得30位公众参加,行走于苏丹街、茨厂街、文化街、中华巷、鬼仔巷,踩着前人现今的轨迹,大伙儿分老吉隆坡昨日、今日、明日的故事。导览老街本为了解更多吉隆坡历史,却寻到了我们与老街的关系,大家的行走不只寻根,还留下根在老街。

陈氏书院:矿家与矿工的公共空间


而每次老街导览,陈氏书院必定是其中一站。它记录了第一代吉隆坡矿家对社会的贡献,位于闹区中的宗祠依旧是116年前模样,陈秀莲、陈春、陈新禧和陈在田等人事迹虽然已是许多吉隆坡口语相传的了,然而陈氏书院的存在不仅为先贤背书,亦是从前矿工、今日吉隆坡人的集体记忆所在。其在从前的角色如宗祠,以现代术语而言就是公共空间了,在这里矿家与矿工歇息,彼此联络感情。

petaling street chen shi shu yuan 030812 02它的屋檐上、屋脊上、樑上、檩上都是泥塑陶塑戏曲,一边是二十四孝、一边是薛仁贵征东、穆桂英、杨家将之类的,还有各种佳官俊杰,一副很兴旺的情况。犹如戏出在屋顶上不间断地演出,在旧时安抚着南来的祖先,在今时或是未来则将会是那段历史的记录。(注二)

宗祠在旧时代的角色,好多的人都有相当的认识如地方的福利部(生老病死)、推事庭(宗族纠纷)和邮汇处(家书、汇票),如若提出它亦为公共空间,联系宗族感情,兼具传承文化的功能也不为过。这样的公共空间由市民使用、主导,且不需收费,而社区因有它而精彩。

陈氏书院是集汉文化与百越文化的岭南建筑,在中国海外难得一见。陈氏书院是以广州陈氏书院为蓝图,1897年由陈秀莲、陈春、陈新禧三人所倡议运筹,惟三人之后因生意出现状况,使得建筑工程停滞,然而柳暗花明又一村,陈在田寻到了锡米仓,为还愿而注资于陈氏书院,使得工程得以延续。

陈氏书院四合院里的中埕有风水“四水归堂”的格局,让雨水能排入中埕下的渠道,还能借此调节温度。前殿前的墙上有着4个以中国民间故事、寓言、神话为题材的陶塑,妨如在同时上演着四出粤剧。正如团员之一王耀侬所言,这也是文化的传承。(注三)

集体记忆,城市标志


其实,广义而言陈氏书院记录了吉隆坡因锡矿而成市的发展史,当初的草创人就是知名矿家陈秀连。1894年的时候,陈秀连到广东的陈氏书院成立并举行开幕仪式,对建筑的宏伟、建设、各种雕刻都让这个陈秀连感到非常的赞叹。于是回来后与同乡一番商讨,就以500元标到这块地,就开始计划建立。当时就到广州去请一些工匠来建筑,而材料如砖、瓦、瓷雕、陶雕都是从广州运来的。还有宗祠的石柱子据说是由马六甲运来的,请中国的雕工师傅来这边为石柱雕刻。(注四)

petaling street chen shi shu yuan 030812 03陈氏书院的珍贵在于:(一)其粤式风格的完整,在国内是罕见;(二)陈氏书院所保存的照片、会议记录说明了矿家与矿工的生活;(三)陈氏书院象征着当年南来移民的聚落形成,亦显示当年移民原籍多为广东一带;(四)如今的陈氏书院亦是吉隆坡的标志老建筑,深植于吉隆坡人的记忆里;(五)陈氏书院依然保持其于社区的功能性,内附人文图书馆亦提供人文课程,而因毗邻学校也让许多学生来此补习学习。在2006年,陈氏书院已被文化部列入文物保护建筑物。

人类匆匆,城市永存

陈氏书院不在苏丹街,也不是征收单位之一,但毗邻独立遗产大厦(Menara Warisan),今后的命运、建筑结构会否影响、交通的流畅、征地的可能都是当首相纳吉大吉隆坡蓝图实现后,所必需面对的疑虑。当知道拟议的百层摩天大厦(独立遗产大厦)就在毗邻的独立广场后山,团员们最紧张的莫过于陈氏书院是否遭逼迁。所幸,陈氏书院不在这次的征地计划,惟今后旁边有座摩天怪物,它就不可能依然安身立命。

独立遗产大厦建起后,周遭社区所受冲击必定严重,尤其是默迪卡后山的尊孔学校、卫理男校、州立华小和维多利亚,学生家长日后将苦于交通恶化问题。本来宁静适合学生学习的环境,将会因为商业侵入而不再单纯。情况延续下来,学校要嘛申请搬,或被搬,不然就只能黯然的枯萎。唇亡齿寒之下,陈氏书院就算不搬,也早已失去社区角色了。于此,我们对老吉隆坡的回忆就荡然无存了,前人、我们的集体记忆就此随风而逝了。

在整理陈氏书院资料,庆幸相关报道、会刊、录像、录音等相关材料非常多,尤其外国杂志对其的访问尤其多,每次路过陈氏书院都会有三三两两旅人捧着《Lonely Planet》看着书院,举起相机,“咔嚓、咔嚓”四起。我恍然察觉陈氏书院已是吉隆坡的一体了,即为标志性建筑(ICON),身份犹如KLCC等。而吉隆坡门面几经变化,它还是坚持着岭南风格屹立在吉隆坡的闹市,对望老伴侣隆雪华堂。
“人类只是地球上的匆匆过客-,惟有城市将永远存在”
——贝聿銘

注释:

(一)参见《大纪元新闻网》新唐人海外华人(九十三)马来西亚陈氏书院,2005年4月13日。

(二)同上。

(三)参见《陈氏书院115周年纪念特刊1896-2011》简史及建筑艺术之岭南建筑特色,第10页,2011年。

(四)参见《陈氏书院115周年纪念特刊1896-2011》简史及建筑艺术之历史简史,第9页,2011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