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艺文】文化行脚
他叫林友胜,家三代捕鱼,就在边加兰这片海域,由上两代人划出的“地盘”作业,每日出海三次,每次的收入平均有一千元,最高有三千元。这里的渔民生活令其他同业称羡,距离近、气候稳定、渔获稳定、市场近。
渔场离家不远,从家后面的码头出发20分钟航程就到了,勿需远航至外海。国内好多渔港渔民如今都要远航至边界作业,有时还会因为过界,结果暴露在海盗暴力、军警勒索下苟且,这边的渔民是天佑的喔!
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不忧生计、不烦海盗勒索,日子过得优渥,很滋润。七个海湾是避风港,其实这片海域所处海峡气候稳定,季候风影响不大,浪头不大,全年皆能出海。
林友胜每日撒11面网,过去是撒21面网的。我们随他出海收网,黄昏的海面,回头望岸上,你能了解为何湾上小镇,都要加个岛的头衔,如大湾岛、二湾岛、三湾岛、四湾岛……七湾岛, 先民初来这里,在船上看过来,以为是岛的海湾,沿着海湾发现更多的海湾、“小岛”,开荒经营许久之后,才知道这里这些“小岛”是一体的。
平静的海洋渐成往昔
边加兰填土工程开始后,捕鱼面积缩小、渔获少了很多,所撒渔网也不断减少,四个月下来,渔网只能撒11面了。海浪带来了更多的泥沙,随着眼前“新大陆”面积不断扩大,海边淤泥越积越厚。林友胜推着舢舨出海,一次比一次费力,而这次又有我们这些“重量级”在舨上,林老板,抱歉了。
NONE林生与助手将网捞上来,口里唠叨着,驶过这里的船增加了,尤其是运沙船,大船对在近海停驻作业的渔民来说,是个小霸王,不仅是所带来的泥沙成了新大陆的食粮,它运行时的大浪,使船身不停摇摆影响作业。那平静的海洋,渐成往昔了。
入网的多是白带鱼,随船的我们有六人,看着捞上来的渔获,如检质员般,检查渔获,大数量的白带鱼外,还有斗鲳、比目鱼、明虾、老虎虾、花蟹、乌贼等,还有好多好大一朵的水母。比目鱼,我是第一次看见,生物的形态都是在教科书学的,不比眼见为明,手模为实。
林生说,11面网的渔获最多也是六个箩筐, 80公斤左右,只是过去的一半,这过去不久,恰恰就是四个月前。白带鱼很多,不过好吃、价格贵的白带鱼是有黄色或银色的鳍,相反的白色鱼鳍,最后只能低价卖给养鱼场作饲料了,这次的收获又是以白鳍为主。
不是反发展,是住民自决
认识陈耀文,是因为面具。那一次出席柔南黄色小组边加兰写生,龙虾超人逗着小朋友玩, 边加兰人的忧愁暂时离去,有着是童言无忌,而他身上则是返老还童。口里调侃他“金鱼老”,心里委实敬重他的努力与坚持。
NONE陈耀文的龙虾超人装扮,是村民公民不服从的象征:要的是自决,而非拒绝发展。我看见这位铁杆汉子,930集会终落下泪,夜晚还带我们去吃边加兰人的乡愁——聪哥炒粿条。
他说,这档粿条是四湾岛的情感联络站,就如其他乡镇,边加兰也一样,面对人力资源输送去城市的窘境。三代的美食,三代的传承,是四湾岛人童年、年轻时味蕾的回忆。甜酱、鲜蛤、猪油渣调成、组成边加兰的集体记忆、味道。超人说,要知道谁谁回来了,问问聪哥就知道了。
国家发展过度集中城市,联邦政府眼里只看到吉隆坡的需要,而郊区、乡间则继续输送资源,支援城市发展需要。在人力、物力都往城市送的时候,经济蛋糕看似扩张,其实分配就成了问题,以至乎我国贫富悬殊之大,在亚洲排名仅次于新加坡。
农渔技术提升哪去了
上一次一个大马援助金派500元,人民代议士刘镇东在讲座时说60%国人拿到援助金,而政府强推消费税,但国内只有17%的纳税人口。这意味着,扣除可能的逃税、谎报资格,我们最少有50%人口平均每月收入不足3000元。月收入3000元在城市意味什么呢?低收入群而已!
所以久居城市的人,也有倦鸟思返,想象悠然见南山的陶渊明情怀,但脑袋发热后想到回乡之后的就业机会呢?郊区的就业以农渔为主,像边加兰这样的渔村,半岛99海湾,湾湾皆是。捕鱼、养鱼、渔业下游工业就是渔港主要的工作,但技术落后依然是劳力导向的,结果是这些工作只能让贤于外籍员工。
渔业局、农业局等部门所能提供的技术提升哪去了? 独立至今55年有余,国家对于农渔的补足仍停留在产量津贴、燃油津贴,所以每每触及燃油津贴议题,渔民反弹激烈。而其实,政府成功提升渔民自动化作业,减少人力依赖,所能省下的成本就足以抵消汽油津贴了。
pengerang field 01边加兰这里的确是需要发展的,但石化工业是唯一的出路吗?多年业已形成的产业应永续经营,而不应强加财团所要的深海港口于此,少数权贵所要之发展,不应盖过活了三代人的意见。
小时候,在断电频发的时候,一伙人来到家后的小码头,在没有光害、灯光的夜里,星星是那么闪烁。今天夜里,也来到了这里,人事确已非,景物也渐被消失。
超人会想想,边加兰由浅突深的地势是福报、还是怀璧之罪?
艺术介入环境议题
我是在第一次边加兰考察时候认识成钢的,当时我在想是否能在边加兰复制苏丹街的运动模式,朋友介绍了成钢。第一次碰面,聊了对边加兰运动的想法,嗯很棒的一个人。
李成钢,出生、长大都在吉隆坡。这位邻国某大中文系硕士,2011年以前与边加兰没有关系,但因为石化,让他遇见了边加兰,之后超越了好多柔佛人对边加兰的想象。许多新山人知道四湾岛,而不知道边加兰。以往谈柔东岸旅游,四湾岛海鲜、迪沙鲁海滩、有机园、哥打萤河是很刻板的组成,殊不知四湾岛以外的美丽。
数年后撰写边加兰这些年月的斗争,李成钢、郑凯聪要写入汗青,以艺术介入环境议题。他们是以文化、非暴力的不服从,回应暴力的发展。
我们谈动员时,人人都是运动分子,艺术工作者以自己的方式表达立场,支援反公害运动。一路走来,艺术计划得到的回响都很好,摄影师、画家、戏剧表演者、诗人无酬义务献出作品。
pengerang art gallery in klscah 110812 1我们一起办过吉隆坡站的边加兰艺术展“南望”,许多团体都出席了开幕。老师依沙苏林(Ishak Surin)的鼓舞、诗人林嘉汉的叹息、小朋友的手印寄语等创作都是种机遇, 以温柔浸染保村吁求。
虽然有时用硬的方式很痛快,但唯有温柔、文艺才能无远弗届的渗入心里。问他,边加兰站的情况,他说画展让当地居民从新的角度看到自己的故乡,保村的意识日炙。
妈妈业余投入运动
她对边加兰的认识只是一点点,平时朝九晚五,业余投入运动,我们是在芙蓉的工作坊认识的。她第一次知道边加兰的征用课题是关丹第二次的绿色盛会的时候,看到一些年轻人的大字报写着“救救边加兰”,当时只是好奇。
她说,周泽南和杨艾琳一系列边加兰“报道”开始映入脑海,有很不错的宣传和引起更多人注意。之后柔佛黄色行动小组的摄影和图片展览和“艺术计划”的边加兰的风情画艺术展遭当局阻拦,让她无法不注意边加兰课题。
pengerang himpunan hijau 300912 supporter 03那些照片和艺术画,让边加兰的风土人情和淳朴渔村景色刻印在脑子里,惋惜渔村偷换成石化。930她来了,站在讲台上,看着灭村的乌云盘旋在边加兰头上,虽然那天晴空万里,石化是多么悲痛的工程。
不管家乡美不美、发展或不发展、世代是渔村还是城市,都是自己土生土长的家乡。我以外来人身份站在边加兰老祖宗的义山坟墓土地上,深深感觉这真是一片美丽的土地。
椰树三三两两、婆娑多姿的摇曵,海风徐徐清拂,面向蓝天海洋,享受这一刻风雨前来的宁静。下面躺着的世代灵魂,可知道子孙们正面对着严峻的考验,努力为这片土地的命运奋斗着。
她是净选盟妈妈 ,燕雪。
让国人知道国境之南有一难
他们930都来到边加兰晒太阳,3000人?5000人?还是8000人也好,不应是这场绿色集会的争议,一场集会不足以解决所有事,但却能有震撼力。震撼村民的心理,让低潮的人得到鼓舞、让胆怯的人得到激励、让冷漠的人开始注意、让有鬼的人不敢抬头、让恶人原形毕露。虽然有说仓促,但也是村民自决的,至少不是强逼出来的。
pengerang himpunan hijau 300912 crowd at dataran 1010am你可以选择当愁眉的苏格拉底,亦可以选择当快乐的猪,但3000个憨仔远远跑来边疆,不再南望,也许当天天公不疼憨仔,或是要磨骨砺筋,让大家暴晒了一天。而我情愿以为,这是边加兰用它的天气来说爱你,而对村民而言,出席集会就已是莫大的支持了。
一场集会,让国人知道了国境之南有一难,原来有个美丽的地方叫边加兰,可以吃龙虾,而就在知道的时候,它濒临遭国家石化掉的厄运。
集会了、文宣了、悲情了、讲座了、艺术了,反公害的运动一直没有停止过,边加兰接下来的尝试:旅游。怎做? 就看下一步!

卓振宏自况:教育,是我一辈子的工作,启蒙人,遭启蒙是我追求的生活方式。游走在性别、选举、古迹、社区、种族、环境议题,追根究底仍是资源分配与民主。旅游,是我短暂的出走,以身躯体验世界之他,以心领会世界之多元。